容央咯咯地笑起来, 食指压在他唇上,满足道:“知道啦。”
荼白、雪青从帘幔外把晚膳端上来,一份紧跟一份, 不是大滋大补,就是清汤寡水,泾渭分明得令人齿寒。
把人屏退后,容央解释:“荼白说我太辛苦了,让我好生补补,至于驸马,本就身强力壮,用清汤消几分暑气,正是合适的。”
又坏坏地征求他意见:“是吧?”
褚怿眼神冷峭,默不作声把一碗首乌蒸鹿鞭拿过来,勾唇答:“不是。”
特意强调:“我很累的。”
容央憋着笑,蹙眉:“是吗?”
褚怿暗暗咬牙。
泠泠声音响起,是他拿瓷勺在搅拌碗里的汤,容央胳膊撑在几案边,拖着腮,看他把一勺羹汤舀起,喂过来。
容央展颜,凑上去喝了。
如此喂了两口后,褚怿道:“还要吗?”
毕竟是大补的东西,入口很容易腻,容央坦诚道:“不要了。”
褚怿点头,把瓷勺放下,端起碗径直往嘴边一凑,仰头饮尽了。
喝时,眼还盯着她。
容央:“……”
※
入夜后,褚怿把人请去书斋,称为“请”,有三分客气的意思,毕竟有半截路得算是褚怿抱着人走完的。
百顺提前在屋里燃了灯,那盛着褚怿大作的锦盒就放在桌案上,敬候帝姬亲启。
“带我来这儿做什么?”下地后,容央环视四周,除他二人以外,整座书斋就剩一柜柜的藏书和一座座的灯火。
榻都没一张……
褚怿看一眼容央的表情,啼笑皆非,最后还是等人走去书桌那儿了,方跟过去,把人揽在怀里坐下。
“看看。”褚怿示意桌上的锦盒。
容央瞄过去,表情显然有一点点失望。
褚怿笑也不是,不笑也不是,耐着心替她把锦盒打开。
容央把那卷着的画取出来,在桌上铺开来后,神情逐渐困惑:“这画的是什么?”
画功、画风也谈不上多入流,很基础的水墨笔法,在纸上铺就重湖叠巘,铺堤垂柳,柳内人潮熙攘,银花火树,柳外虹桥卧波,桥上一人……
容央盯过去。
有一人裙裾曳地,披帛飞扬,正仰着头,不知是望天,还是望天上那一条条跟剑雨一样的……
容央蓦地憬悟过来。
“烟火。”
容央扭头去看身后人:“你画的是金明池那晚的烟火?”
褚怿唇边有笑。
容央反应很快,指着那连脸孔都没有的小人儿:“这是我!”
褚怿:“是。”
容央且惊且喜,反复去细辨数次,纳罕:“你怎么知道那晚我在桥上看烟火?”
那一夜,她因王忱一事伤神,屏退荼白、雪青,茕茕一人站在小虹桥上吹风。
夜幕就在那时被一场烟火点亮,一簇又一簇,盛开又盛开,灿烂得像整片星河朝她奔涌而来。
褚怿很愉悦,低下头,指腹顺着画作边界往外一划:“桥这边有小山,山中有亭,亭中人是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