闷疼。
事已至此,周明温不得不坦诚布公, 给家人一个交代。
前年年底他做小生意挣了点钱, 跟人合伙买了几辆货车,搞运输车队,结果那一年行情不好接不到挣钱的活, 偏又流年不利, 接连两辆车在路上出事, 把本钱赔了个干净,不得已才四处找朋友借钱。
翻车容易,翻身困难, 用钱的地方总是比挣钱的地方要多,眼看到了约定日期,他还不上钱,便只能一拖再拖,到最后被催得紧了,只能无奈玩消失,不接电话,不回信息,也不敢回家。
那几个朋友其实已经很够义气了,在此之前,从没找上门过一次,更没在徐碧君和周知意这一老一小面前提到过一嘴。
“我不敢告诉你们,怕你们担心,也怕你们心急。”周明温深深叹气,半低下头时,鬓边冒出好几根白发。
成年人在外都是报喜不抱忧的。
周知意瞥见徐碧君浑浊泛泪的眼眸,忽然一句责怪都说不出口了。
纵然周明温有再多不对,她承他骨血,被他养大,甚至连独立读书生存的能力都欠缺,又有什么资格去抱怨他?
周明温纵然爱冒险,不安定,可他早年离异,常年漂泊,中年丧子,又享受过几年舒心的生活?
周知意喉间闷涩,好像被一堆坚硬的石块堵住,石块棱角分明,锋利边缘生生抵住咽喉骨骼,磨得她生疼,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。
过了许久,直到周明温一笔一划地在给陈宴的欠条上签上名字时,周知意才开口问道:“你欠大伯家钱吗?”
周明温一顿:“什么?”
之前徐碧君摔伤住院时,周明成曾问起过周明温的生意,周知意回忆着他当时的神情,又问:“货车出事时你是不是以做生意为借口找大伯借了钱?”
周明温舔了舔唇,似乎完全没想到周知意会这么问。
他斟酌了片刻,才说:“你大伯这样说的?”
“我就问你是不是?”
“……这些你别管。”周明温掩唇低咳:“爸爸会把事情都处理好,你不用担心。”
周知意:“多少钱?”
“……”
周明温抬眼,看到她眼中的执拗,以及几分他不太熟悉的果决和凛然。
好半晌,他才开口:“……五万。”
“这些是全部了吗?”周知意问。
“什么?”周明温好像被她问得有些茫然。
周知意抿了抿唇:“这些就是你欠债的全部了吗?除了大伯,还有谁的钱是没还的吗?”
握住笔杆的手指紧了紧,周明温最终摇头。
“没有了,你放心,爸爸肯定会把这些钱还上的,还有借用的你奶奶的那些钱,我也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