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潆心是最后看到陈老师的,印象中他是个很儒雅的中年人,比同龄人要年轻很多,可如今却已经在疾病折磨下两鬓花白,脸颊凹陷,憔悴不堪。
疾病已经将他的精神气全部都吸走了,许潆心看着忍不住眼睛一酸,连忙移开了眼,走到一旁去。
过了好一会儿,她勉强平复好心情,抬头四处张望着找封睿的身影,看见他站在不远处的楼梯口,正和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说着什么。
并且不停地将目光落在在一旁看墙上张贴的宣传画的季茗茗身上。
那目光是温和并且意味深长的,至少在许潆心看来是这样。
她也认得和封睿说话的年轻医生是谁,他是刚才唯一一个不需要介绍就认出她来的人,袁飞。
以前在学校乐团的时候,他们的站位一般都是固定的,袁飞总站在她后面。
许潆心的思绪在回忆里跑马,又想起以前在乐团时排练的日常,流畅悦耳的钢琴声,温柔似水的中提琴声,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。
总是很忙,要值班要跟门诊,要收病人要写病历,要复习要考试,奔波在楼上楼下,坚持着这份工作。
但却是自己选的路,无论是职业,还是喜欢的人,对于自己的选择,她从来没有后悔或者怀疑过。
“潆心?”耳边传来季茗茗的声音,“潆心,回神啦,我们要走了。”
许潆心猛地回过神来,“……不等陈老师醒么?”
“就是醒了又能怎么样,就不打扰他了,让他好好休息吧。”季茗茗叹口气,神色失落。
许潆心沉默地点点头。
在医院门口和其他人道别后分道扬镳,和来时还有人说话不同,返程路上三人都沉默着,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得很突兀,也让许潆心一头雾水。
但她又不敢先说话,于是只好跟着沉默。
她总觉得这份沉默不仅仅是因为陈老师的病情,还有别的什么。
许潆心胡思乱想着,直到听见封睿忽然说了句:“季茗茗,我先把潆心送回去,你待会儿跟我去一个地方。”
他话音刚落,季茗茗就立刻反驳道:“我不去!”
“你必须去!”封睿的声音忽然提高起来,“有些事必须尽快说清楚,越拖越乱!”
“你……”季茗茗说了一个字,忽然又泄了气似的,沉默下来。
许潆心忽然便觉得一阵尴尬,觉得自己好像妨碍了什么。
“那就让潆心一起去,一起去吃饭。”过了半晌,季茗茗忽然开腔了。
谁知就是这样一句普通的话,惹得封睿面色一沉,语气都不对劲起来,“她不用去!你少把她拖下水!”
这样不耐烦的语气许潆心还是第一次听到,连他们不说话的那几天,他都没有这么不耐烦过,许潆心顿时觉得更加尴尬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