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如她自己,改了性情,收起了脾气,折断了双翼,学着做一个九重天上的仙子,再也不敢如从前那样高声语,再也不敢像在浮乌山林中那样肆意奔跑玩闹——

她活得小心翼翼,竭力想要作为‘完美’,想要得到所有人的称赞和满意。

到头来仍是一无所有。

水镜顷刻间崩裂,落在面前化作一滩清水。宁娇娇蹲下身,将手放了进去,细碎的伤口蔓延出丝丝血色,瞬间将清水变得浑浊。

宁娇娇在一片血污的倒映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,恍然间,竟觉得眉眼万分陌生。

何时开始的呢?

大概是百年前正月初九的雪天罢。

不过是一场人间邀约,竟就此将她困于樊笼。

宁娇娇垂眸,捏紧着那几朵常花,指尖都泛着白。

闭上了眼,分明是满身伤痕,身心俱疲,可宁娇娇脑中竟是涌起了一股诡异的快意轻松。

她想通了。

无论什么情爱因果痴缠,无论什么道义规则束缚,无论什么恩情相对——

这些东西,都不该逾越她的本身。

无,为天地之始。

倘若自己都不得自由,顾忌着旁人琐事,心中所存之事而未做成,哪怕能活千万年,岂不是也要懊悔千万年?

正如常花就只是常花。

而宁娇娇,从来也只该是宁娇娇。

……

宁娇娇睁开眼,看向了禹黎。

说来荒唐,但回顾了一切往事后,这入魔之人竟是宁娇娇九重天上唯一交到的真心朋友。

宁娇娇从地上起身,转过身,平静地与他对视:“你想要我做些什么?”

一片漆黑中,禹黎对上了宁娇娇的双眼。

明亮、澄澈、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。

令人嫉妒,又忍不住心生向往。

禹黎想起宁娇娇对那些不相干的人的眷恋,胸腔中如同有钝刀在切割心脏,闷闷作痛。

指尖瞬间燃起了细小的火光,他烧断了宁娇娇的一缕发丝,顽劣地勾起唇角:“我想让你做什么?”

“我想让你死啊,宁娇娇。”

只有死亡才能带来最后的平静,也只有死亡了,才能让世人的瑰丽日月化作一人的莹莹灯火。

只是……禹黎抬头,再次看向了宁娇娇。

这个要求有些出乎意料。

但也不是不行。

宁娇娇思索着,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
可禹黎接触到她的目光,却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,猛然间退缩。